【只欠東風】

事已談妥，索昌隆親自送著軒轅頊彧和相思從後門出了大將軍府。

“留步。”軒轅頊彧站定，朝高辛澹說道，“這幾日就還要拜托昌隆替我招待幾位，如今我還需回宮將該做的戲做足，多多包涵。”

“言重了。只盼他日事成之後我等再聚，到時定與你痛飲三百杯！”高辛澹道。

“必當奉陪！”軒轅頊彧笑著說完便看向索昌隆，“他們住在此處多有不妥，未免西陵中天生疑，半夜裏你送他們去住客棧，挑最好的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索昌隆頷首。

軒轅頊彧再次向高辛澹告別，攜相思上了馬車，索昌隆朝高辛澹道，“我送他們入宮，待回來就領你們離去。”

“路上小心。”高辛澹道。

索昌隆上了車，馬車便疾馳出去，很快就隱入了黃昏中的街道。

高辛澹目送他們走遠，卻聽見府內姬雙的聲音，“人呢？人呢！”

緊接著姬雙、高辛檀和高辛瀚跑了出來，姬雙見只有高辛澹一人，抓住他問：“頊彧呢？他們去哪裏了？”

“回去了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姬雙大大不解。

高辛檀看哥哥的臉色不大好，便拉著姬雙勸道，“雙兒，他不是尋常人，他有許多事要操心。”

姬雙也知道，卻嘟著嘴說：“為什麽相思就可以跟著他？”說罷徑直牽了馬，翻身上馬就奔了出去。

“雙兒！”高辛檀喊，見姬雙不理會，看向高辛澹。

高辛澹哭笑不得，只道：“由她去吧，你和瀚都到我屋裏來，我有事要說。”

姬雙策馬追出去好一段路，卻依舊沒見軒轅頊彧等人的身影，氣怒至極，張口大罵：“混蛋！軒轅頊彧你這個混蛋！”罵了這兩句還不高興，“軒轅頊彧你這個大騙子！你不讓我跟著，我偏要跟著！我要是有事，叫你這輩子也不安生！大騙子——”

剛罵完，一回頭卻見身後站了個黑影。

“誰？”姬雙怒喝。

“姑娘方才罵的人是武舜帝？”是個女子的聲音。

姬雙雖性子直爽單純，卻也不傻，當即嗤笑道：“是啊，怎麽？”

“聽姑娘的意思，好似與武舜帝相識？”那黑衣女子往前一步，暗暗的月光照亮了她手中的一柄柳葉刀。

姬雙知道來者不善，拉緊了韁繩道：“不認識。我罵他……只因本姑娘想罵人，不可以嗎？本姑娘尋常人不愛罵，就愛罵皇帝！明日心情不好，就拿白羽帝來罵，後日心情不好，就拿渾夕王來罵，再後日……”

拿著柳葉刀的女子冷笑，突然拔刀飛起，刀光帶著月光懾人而來。姬雙單掌一拍馬背，從馬背上躍起一丈，遠遠避開了女子的柳葉刀。

柳葉刀女子道：“姑娘好俊的功夫！”話音剛落，柳葉刀連連看來，刀法行雲流水連綿不絕朝姬雙而來，招招都是殺招！

姬雙連連避讓被逼到了墻角處，無奈之下姬雙飛出暗器，柳葉刀女子左臂受傷，同時送出一條絲線似的的東西。

待姬雙看清時已來不及！那絲線飛來，突然展開變作了一張網，將姬雙團團網住，動彈不得！

“你放開！”姬雙掙紮，那網卻刀割不斷，任她撕扯也不破。

柳葉刀女子看了看自己的傷口，走到姬雙面前，蹲下身道：“想必姑娘也很好奇，如若你出事，武舜帝可會救你。”

姬雙剛想爭辯，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。

馬車靠近皇宮附近時便減緩了速度，幾乎是慢行。

這時候索昌隆才開口，“依你之見，高辛澹今日的話可當真？”

軒轅頊彧正襟危坐，聞言，一動不動道：“半真半假。”

“你們在屋內談了這麽久，我騙她們說去如廁，連我在外面聽的都累了，竟然只換來半真半假？”相思抱怨，“頊彧、昌隆，你們到底有幾成把握能順利辦成此事？”

軒轅頊彧嘴角透出笑意，卻叫人看不透，“你所指的‘此事’是什麽？平西陵和拉攏羲和部是兩碼事。”

相思也知要平西陵世家絕非一朝一夕，“我說的是拉攏羲和部。”

軒轅頊彧目光一頓，許久才吐出兩個字，“三成。”

“三成？”相思驚呼，又壓低聲音道：“軒轅頊彧，你知道檀姐姐對你有心思吧？加上她，才只有三成？”

聞言，索昌隆忍住笑做個鬼臉，摸摸鼻子不說話。

軒轅頊彧看向相思，大有不知的意思，驚訝道：“原來高辛檀對我有心思？是什麽心思？倒是難為你處處為我留心。”

“你少裝蒜！”相思道。

軒轅頊彧見相思是真的急了，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，柔聲道：“要成事我不想借助女人。”頓了頓，“高辛檀是個溫婉可人、知書達理的好姑娘，我承認我是有意靠近她，她也的確對我不一般，但我的目的不是想利用她。況且將她牽扯進男人的事情裏，我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。”

相思嘆口氣，道：“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。如果你也喜歡檀姐姐，你自會對她好，又哪裏有利用一說？如果你們在一起，不必你說，她也會幫你，這樣羲和部一定就拿下了。”

“此話也不錯。”

相思大喜，“那你可喜歡檀姐姐？”

索昌隆再也忍不住，笑起來，“相思啊相思，高辛檀可不是普通人。她對頊彧的情，也不知道真情到底占了幾分，我看你就不要操心男人的事了！”

“你少幫頊彧糊弄我！”相思瞪了一眼索昌隆，又看向軒轅頊彧，顯然，不得到答案，她不會罷休。

軒轅頊彧便道，“今日雙兒問起後宮，我並非糊弄她，而是真的這麽想。如今國家社稷未定，兒女私情之事我沒有心思去理會，也不想理會。”

相思先是不說話，忽然又問，“那雙兒呢？雙兒活波可愛、單純爽直，待你是真心真意，如果你擔心檀姐姐對你並非全心全意，雙兒對你的好，自然沒話說！”

軒轅頊彧還是搖頭。

相思氣惱地推了他一下，“你就自己琢磨吧！”

“不要擔心我，有三成已經值得我搏一搏了。我看得出來，高辛澹也不甘將來只統領羲和部，此次聯手，於他還是於我，都是百利而無一害。”

索昌隆卻嘆口氣道，“高辛澹、高辛檀、高辛瀚是羲和部的人，早年還有大王子高辛浩，可高辛浩和常曦部二王子高辛灃都在中容、渾夕開戰的時候戰死沙場了。現在除去他們三人屬於羲和部，其餘王子、王姬皆是出自常曦部。頊彧，要我說，我也想不明白你做什麽要和羲和部聯手。”

軒轅頊彧只道：“父皇曾與我說起過，父皇還是太子時，鬼方世家幾乎要沒落，是父皇提拔了竹墨藤、梅丹沁、蘭黛煙三人做近衛，此後鬼方世家終生為父皇所用。我只是想……與如今我聯手羲和部一樣，雪中送炭總是好過錦上添花的。”

相思哼了一聲，“但願你的炭人家願意收下。”

聞言索昌隆也佩服軒轅頊彧的氣度，卻也知道木已成舟，嘆道，“就是不知道，到底誰是送炭的人。”

軒轅頊彧都知道這兩人在腹誹自己，卻也知道，他們嘴上說的不好聽，心裏卻是真的在為自己打算，心中暖暖，朝兩人一笑，“不要擔心我。”

大將軍府。

高辛澹和高辛檀、高辛瀚進了屋子，命下屬守著，關上門後，高辛澹拿出圍棋和棋盤，將桌案上的東西拿走，放好了棋盤。

高辛澹拿了一粒黑子，輕輕放在正中，又抓了許多白子，將黑子最近的一圈團團圍住、密不透風。

高辛檀示意高辛瀚坐下，卻見哥哥擺出這個棋局，猜到了幾分，便朝高辛瀚道：“瀚，你困了嗎？你先去休息吧。”

高辛瀚點點頭便起身。

高辛澹卻道，“讓他留著。檀，總有一日他再也靠不住我們的時候，他就必須靠自己！眼下不單是中容，四國中任何一個國家的情形都該讓他知道，何況，今次與我們息息相關，稍不慎，我等皆會喪命。”

高辛檀見高辛瀚又乖乖坐好了，便坐到高辛澹對面，看著棋局問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高辛澹指著中央的黑子說：“他孤身一人處於高位，眼見是高高在上，可四周無力可借。”又繞了一圈白子，“離他最近的卻並非為他所用。如他所言，這些近衛要取他性命，太容易了。”

說到這裏，高辛澹又拿了一粒白子，輕輕落在黑子不遠處，還有另外一粒黑子，與那一粒白子對立，道：“西陵世家和塗山世家誰更勝一籌，直接影響到武舜帝的皇權和天命的江山。可西陵世家近些年如日中天，塗山世家平淡無奇，我真不明白，明堯帝當年為何如此仰仗塗山、鬼方兩世家。”

“如果他。”高辛澹點了一下中央的黑子，“信錯了人。”他撤掉了那粒和白子對立的黑子，“那後果不堪設想。”說罷將中央的黑子拿走，輕輕把白子放了進去。

高辛檀聽懂了，嚇得手心冒汗，“頊彧會有性命危險嗎？”

高辛澹緩緩搖頭，“我也不確定。聽聞明堯帝後二人功夫均不在父帝之下，他們應當教給了頊彧不少。”頓了頓又道，“但你也知道，權謀之爭，豈能只靠武力？如今只盼，明堯帝除了交給他高強的武藝，還有沈著冷靜、睿智聰慧的思想。”

高辛檀腦海裏浮現軒轅頊彧的笑臉，還有他文質彬彬、謙遜知禮、不卑不亢的舉止言行，不禁伸手握住胸前的玉戒：只願一切盡快平息，頊彧順遂心意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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